叶周①(修)

枪王在家门前收好了他的枪。
他还没能自如切换情境,眉间挟着戾气,仿佛仍在危机四伏的钢铁丛林里蓄势待发,随时准备冲进对方的地盘,然后碾压,然后胜利。
是的,他正准备进入一个于他来说全新的空间、他人的领地。但自信并不像往常一样伴随他,毕竟这一次的战斗没有硝烟、无关胜负。他有点紧张,下意识想摸风衣口袋里的枪柄,好像只要握住武器,就能在可怖的窒息中找回安全感。
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。


“怎么站在外面?”叶修拎着外卖叼着烟,趿拉着拖鞋从楼下上来,“钥匙不是给你了吗?”叶修越过周泽楷开了门,门后的声控落地灯亮起,他借着昏黄的光看清了周泽楷平静神态下涌动的局促。那是一种局促的期待、一种谨慎的渴望,被压制在情感壁垒下,无声膨胀了许久,只要一个细微的裂缝,就能迸发。


周泽楷不爱说话,所以微表情是破译他心理状态的良好媒介。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长于阅读神态,所以周泽楷在dom的口中大多是个不合作、放不下身段、诱人又惹不起的硬茬。不是没有人进行尝试,但当周泽楷——作为一个sub,行为上的配合挑不出毛病——跪在dom的面前,无声的压迫感让人不自在,于是失败者总说周泽楷不配合,是匹桀骜的烈马。
他不是疼痛型,仅仅是鞭打这些简单的痛觉刺激对他不起作用;而热衷dt的主哪怕翘着脚坐着斜睨脚下这位漂亮的sub,却说不出半个烂熟于心的脏字;甚至他穿着长靴坐在大厅角落时,有不少隐晦的垂涎目光落在他的靴尖上。这些圈子里的谈资,叶修在见到周泽楷之前听过不少。方锐提供了不少“周泽楷相关笑话一百则”,并感慨地总结:“他做什么sub。他改行更受欢迎好吗!老叶,你知道吗,多少小朋友想被他踩啊!”
叶修熟练地接话:“那你呢?想不想也改行享受一下刺激?”
方锐:“滚滚滚,开什么玩笑。我也不喜欢这一款啊!”
叶修:“你喜欢斯文败类,大家都懂得。”
方锐巧妙地避开了话题:“谁给你推荐周泽楷,有够猥琐的啊。你说你都金盆洗手了,还想砸你大s招牌,真够狠的,多大仇啊!是不是以前被你横刀夺爱过?”

因为叶修和周泽楷的名声都足够大,不止在圈子里,还在道上,所以他们彼此都对对方有一定的印象。
叶修听说的周泽楷,寡言、强势、枪法很准,和自己半个接班人孙翔是好搭档,如今道上如日中天的头一份,圈里难搞程度首屈一指的漂亮男孩。
周泽楷印象中的叶修,在道上是传说里金盆洗手的前辈,一千个人嘴里有一千个不同版本的斗神,在圈里是个挑剔的dom,每个sub期待约调的优秀对象。
当他们见面时,发现印象毫无作用。
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选在俱乐部,而是咖啡馆。周泽楷掐着行程谈了两个生意(只是作为震慑武器在场旁听),到的时候早了半个小时,叶修进来的时候,他坐在花架下眯着眼看财务报表。下午最热的时间点已经过了,阳光安静地趴在他的右手边,柔软得要命。他听见动静后马上抬头,就像一头猛兽无声地从小憩中苏醒,而叶修从它瞳孔中读到了被驯养的渴望。

主与奴在客观上完全平等,脱离情境,双方人格都一样尊贵。这仅仅是理论,事实上,在相处中,总有一方很难掌控主动权。从前周泽楷哪怕跪着,依旧占据主导,而与叶修在一起则不同。周泽楷依旧谨慎地划定界限,本没有想进一步发展圈外关系,但他的dom并不那么讲道理,悄无声息地蚕食了主导权。当叶修第一次回到曾经厮杀过的环境,出现在周泽楷的战斗现场,他们的互动打破了理应恪守的暧昧界限。微妙的变化渗透进生活每一角,作为象征性约束ds双方圈外过界的club失去了意义。周泽楷挺长时间没有再去俱乐部了。
周泽楷开始偶尔在会议或者私人聚会时走神,他一贯没什么表情,旁人没有发现,江波涛却敏锐地察觉到了。他恨铁不成钢地对精神状态明显不稳定的老朋友说:“其实叶神这些手法没什么出奇的,最土的套路,一眼可以看穿。”
周泽楷说:“我懂。”
手法很土,却很有效。道理周泽楷当然懂,但他就是无法抗拒。无法抗拒更近一步的诱惑,他收到了来自本能的冲动。他想建立更紧密的契约,他想被豢养,被标记,他想获得肉体归属感和灵魂解放的快意。这可能才是他想要的,想从扭曲的性关系中攫取的——安全感和快感,他现在找到了,又产生对全新未来的惶惑。叶修很懂得把握分寸,给他留下了看似自由的选择。但双方都知道答案。
他短暂犹豫了一段时间,决定搬进新家。


周泽楷紧张的时候只有两样东西能够有效缓解,一个是战斗,一个是他的dom的安抚。当紧张来自于叶修时,他攥紧枪柄也不顶用了。
叶修很快就收回目光,招呼了周泽楷一声,直接进屋倒腾宵夜。他一拉开距离,周泽楷紧绷的臂肌就放松下来。
叶修一边把清汤面和馄饨倒出来,一边问:“刚才这是打谁去了,我的小周怎么凶巴巴的。”叶修没有让周泽楷回答的意思,他接着往下说:“客厅桌上的盒子,你看看喜不喜欢。喜欢就送你,不喜欢我留着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……”
周泽楷已经打开了盒子,一眼看见里面的东西。他一向是个礼貌寡言的人,很少插话,却破例快速截住了叶修的话头:“喜欢。”
叶修笑了一声。
周泽楷补充:“不许给别人。”




(上一版是很随意的草稿,没有想到热度那么令我震惊……有点不好意思,就修了一遍。谢谢喜欢它的人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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